动笔时我的心情是颇为忐忑的,
因为按照某些人的观点我是没有什么资格去怀念杨绛先生的。
我并没有读过她的太多文字,
当初草草翻过了《我们仨》,
又在各种途径下读了《干校六记》和《洗澡》的几个片段,就这些,没了。
如今对于她的文字,也已是记不太清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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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昏昏沉沉的下午,下了课回到寝室,
翻开手机才听闻先生去世的消息(一百又五岁已是福禄,故不用噩耗)。
对着手机轰炸般的漫天刷屏,我发了很久的呆。
无数的画面、文字在我脑海中闪现,拼接、组合、卷曲又消失。
一种冗长的怅然在我凝然的目光中酝酿,发酵,
却又始终淡淡的,激不起片刻的波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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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代文学中,八九十年代的作品读得最多。
读文学作品时总有一种油然而生的错觉,好像八九十年代就在昨天,
好像十年前指的不是2006年而是1996年,
好像新的世纪才刚刚开始而不是已经度过了整整十六年。
读那个年代的经典,读那些文字,然后想,
能写出这般文字的人与我同在这个国家,真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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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去日已远,岁月忽已晚。杨绛和陈忠实先生的离去以一种赤裸裸的残忍方式告诉了我,
三十年的时间,足以让一部新作变为经典;
三十年的时间,也足以让一个年轻人老去将死。
我们喜爱的这一代作家文人,
正在一个接一个地衰老,走到生命的尽头。
只记得当年月明高悬时,曾在卧室里静静地读他们的文字;
脑海中亦有一幅奇幻的画面,明月在暗紫色的夜空熠熠生辉,
赞歌自远方飘来,我一袭华服独立于土地上,
却无时无刻地不再仰望着倾慕那皎皎明月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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倾慕也好敬仰也罢,至少,这些大家让我感受到了一种踏实。
在金钱和实用主义泛滥,网络小说成灾的今日,
这个社会上还有这样一群作家。
他们有扎实的文字功底而不是粗制滥造的灰土泥浆;
他们敢于直面人性的复杂而不是简单地归为黑白两类;
他们敢于批判社会的`问题而不是创造一个世外桃源;
他们敢于写出悲剧而不是一味地塑造大团圆式的童话。
每当我看到,网络小说泛滥肆虐的文学土地上,
审美的极光一点点被乌云遮盖时,
我总在安慰自己,毕竟,
还有他们这些人在,我们的精神世界就不会干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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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对一个时代的文学的认知大概分为三个阶段。
当作家还都在世,作品还广为流传的时代,
我们与它非常的亲近;
当作家纷纷离去,我们能接触到这个时代的就只有黑纸白字,
我们大概就离他远了些;
当有一天,我们不再接触这些文字,
渐渐地将那些宝贵的作品淡忘时,我们恐怕就彻底地远离了这个时代。
当年明月高悬,即今缺月疏桐。
第二个阶段正在不可避免地到来,
但我不想看到,我们将这些大家,彻底地忘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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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刚刚读完了宗璞先生《野葫芦引》的
《南渡记》《西征记》《东藏记》三本,
得知她以八十多岁的高龄的正在创作第四本《北归记》时,
肃然起敬之余,也衷心地祝愿,
有生之年,她能够完成第四本书吧。